导读

如果说“无障碍设计”是将不同类别人群区分开来、优先为有障群体提供特殊设计，那么“通用设计”则更有野心——致力于提供全人群通用的设计。这种理念在无障碍进程较为先进的国家已经逐渐成为主流趋势，在各个领域得到推广。

本篇文章意在简单介绍通用设计到底是什么、与无障碍有何区别，以及可以怎样应用于交通领域。

01

通用设计，

无障碍基础上的“理想主义”

众所周知，无障碍设计是考虑到有障人士的使用需求后，进行针对性设计以消除障碍、满足有障人士使用需求的设计方式。而通用设计（Universal Design）的概念正是在无障碍设计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因为随着无障碍建设的不断发展，人们逐渐发现了两个事实：

一是在残障群体、老年人等弱势群体之外，一般人群在生活中也会面临各种障碍。比如双手拎着东西的人不方便开门、拖着行李箱的人会上下困难，又比如健康人在生病的时候同样会需要在公共交通的座位上休息等等；

二是无障碍设计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很多有形障碍，但却同时创造了心理障碍。无障碍设施大都针对残疾人、老年人和孕妇等常规有障群体设计，虽非有意特殊对待，但事实上确实将有障人群和其他人群区分开来，凸显了有障群体的“不正常”，给有障人群带来了较大的心理压力，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成为了残障人群回归、融入社会的障碍和壁垒^[1]。

因此，意在打破“特殊性”、面向所有人的通用设计概念从此开始发展。最早提出“通用设计”概念的是美国建筑师罗纳德·梅斯（Ronald L. Mace），他在1985年发表的论文中进行了定义：

“通用设计是一种用很少额外成本，或完全没有额外成本的设计建筑物或设施的方式，并且不止对残障人士具有适用功能，而是对所有人都具有使用的吸引力。”^[2][3]

他认为“这种方法不但能打破为移动困难人群所设计的产品是‘特殊的、高成本的’的既有观念，同时还能使现行的无障碍设计不再显得那么粗俗和毫无魅力。”^[1][2]

1989年，梅斯又对通用设计进行了重新表述，即“尽可能为所有人使用，无需进行调整或专门设计的产品和环境设计”^[4] ，这段定义一直沿用至今。

在随后的1997年，梅斯带领的通用设计中心在实践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至今为止仍然最为普及的通用设计的7个原则^[5]：

这7条作为至今为止最普及的通用设计原则，通用设计中心强调，其目的不是为良好的设计构建所有标准，只是提出一些通用的、可用的设计原则；这些原则也不是所有设计的解决方案，其他因素也如美学、成本、安全性、性别和文化适宜性等也非常重要，在设计时也必须考虑到^[5]。

此后，联合国也开始关注通用设计，在2006年《残疾人权利公约》中明确了定义“是指尽最大可能让所有人可以使用，无需作出调整或特别设计的产品、环境、方案和服务设计。不排除在必要时为某些残疾人群体提供辅助用具”^[6] ，为将残障领域问题与一般社会问题联结起来提供了路径^[4]。

自20世纪末发展至今，通用设计在国际社会中有着多种定义和原则，有些更宽泛，有些更精确，还有一些定义特别强调一些方面。事实上，并不需要在定义和原则上达成共识，因为通用设计的目标都是共通的，即“打通”残障领域的问题与一般社会问题的壁垒，让我们的“人造世界”能够尽可能地被所有人无障碍地访问或使用，简而言之始终秉承“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理念。

通用设计小课堂：生活中的通用设计

通用设计之所以“通用”，是胜在它能够为所有人平等地进行使用，它经常存在于生活中的各个细节之处，作为“正常人”使用时人们常常对此毫无察觉，但它们确实存在于我们身边，并为所有人群带来了便利。

1.建筑中的通用设计 | 以自动门为例

很多建筑的出入口都设置了推拉门或者旋转门，对于“正常人”来说进出非常容易，但对于欠缺一定力气的儿童或老年人、坐轮椅的残障人士，甚至携带过多物品不便推门的人来说都会造成进出障碍。为了解决这样的问题，许多建筑都采用了两侧开合的自动门作为通用设计，让所有人都能够顺利进出。

通用设计出入口

2.生活中的通用设计 | 以剪刀为例

或许很多人都不曾意识到，剪刀也是有左右手之分的，常规剪刀为右利手人设计，当左利手使用者进行操作时就会出现刀刃被挡住、无法顺利沿线剪动的障碍。为了解决这样的问题，有设计师通过转动把手，实现了剪刀的通用设计化，让左右利手都可以顺利使用。

通用设计剪刀“双剪”设计原理

图片来源：thatzhowiroll.com，普象网

当然，通用设计也并非完美无缺。这种要考虑到所有人需求的理念，相对其他针对具体问题提供解决方案的设计方法来说，确实存在过于理想化、设计难度高，以及容易面临技术和成本瓶颈的弊端。但无论如何，它更具包容性、通用性与人文关怀，也更顺应人们生活水平提升后对于设计各方面要求有所提高的总体趋势，且依旧可以通过不断地调整与完善、不断扩大适用范围，让设计逐渐接近“通用”的理想状态^[7]。

02

无障碍vs通用设计，共性与差异

无障碍和通用设计都是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为了满足人们生产生活的需要而出现的设计概念，无障碍是通用设计的基础，通用设计是无障碍的发展、补充与完善^[8]。它们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在拥有共性的同时也有着明显的差异^[7]：

整体来看，二者的目的和发展趋势虽然趋同，但是在目标群体、设计的过程与结果、主要应用领域，以及发展程度上还是有相当大的差异。二者之间没有孰优孰劣、谁对谁错，都是改善民众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通用设计小课堂：台阶，怎么通用？

以台阶设计为例。无障碍设计（左图）在“正常”的台阶之外，额外针对特殊人群建设了坡道，这种方式虽然确实解决了存在障碍的问题，但是是通过将正常通道与残障通道分离的方式。

而通用设计（右图）面对同样的障碍，则会选择通过改良设计方式，将正常通道与残疾通道进行整合起来，让台阶成为所有人群通用的一个整体。

无障碍与通用设计的台阶对比

图片来源：万图壁纸网，CBC News

03

交通×通用设计，看看别人怎么做

随着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人类生活环境在方方面面的设计和打造由无障碍向通用设计理念转变是不可逆的大趋势，而交通作为与国计民生联系紧密的重要领域，更应将通用设计的理念作为未来改造以及新建设施的核心。

通用设计发展的历程短暂，在我国的交通领域尚未成为“潮流”，但在很多国家已经应用在了交通的方方面面。

通用设计街道 | 西雅图贝尔街公园

通用设计街道功能在整个交通网络中至关重要，使任何用户，尤其是使用轮椅或移动设备的人、老年人、有孩子和婴儿车的人以及携带行李或包裹的人，都可以方便地进入车站、顺利地移动，并且舒适地到达每个交通站点。

关于通用设计街道，不同组织、机构在通用设计的理念和原则下提出了“殊途同归”的设计要求。

例如，美国全国城市交通机构协会¹提出应基于包括但不限于触觉提示、颜色、灯光、听觉提示在内的元素来进行通用街道设计，以实现街道的安全性与全人群的可访问性^[9]；

再比如，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²则强调通用设计街道还应具有宽阔的人行道、公共社交区域、封闭场所（提供给有自闭症或其他感觉处理问题的人）、行人安全岛、数量充足且拥有椅背和扶手的座位、绿化基础设施等^[10]。

贝尔街公园（Bell Street Park）是西雅图市的第一个共享街道项目，是基于包容的、通用的设计理念和强大的城市+社区合作打造的新型街道，不仅是公园、城市开放空间、重要的交通连接，同时也是能够代表整个城市愿景的示范案例。

贝尔街公园改造前与改造后对比

在改造之前，贝尔街是一条双车道的单向道路，两侧设有停车带和人行道，延伸8个街区，一直是公交车的重要通道。结合通用设计等理念，对车道宽度、街道设计、公共空间等方面进行了全面改造后（见下图），实现了区域交通的优化，为全人群都提供了更安全、舒适和以人为本的街道空间，已经成为了整个社区最受欢迎的区域^[11]。

贝尔街公园 通用设计改造

图片来源：NACTO

¹美国全国城市交通机构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ity Transportation Officials ，NACTO）是北美城市交通部的联盟组织，参与了多项有关城市地面交通的研究计划，其制定的包括城市自行车道设计指南、公交街道设计指南在内的创新街道设计指南为各个城市如何利用创新的、包含通用设计理念的街道设计来改善交通提供了参考。

²美国风景园林师协会 （American Society of Landscape Architects，ASLA）成立于 1899 年，是美国风景园林师的专业协会，有超过 15,000 名会员。倡导健康、公平、安全和有弹性的环境规划、设计和管理。该协会的使命是通过宣传、交流、教育和奖学金来推进景观设计。

列车车厢的通用化设计 | 以日本、欧洲为例^[12]

在轨道交通方面，日本与欧洲的许多国家早已将通用设计的概念融入了高速列车的研发设计中，并制定了相应的一系列设计标准与规范，虽然各有千秋，但都自成体系，且都使得列车在面向全人群的安全性、便捷性、舒适性以及设施操作性等方面都有了较大提升。

代表国家及其相关公司和列车型号有：日本川崎重工+各铁路客运专线，法国阿尔斯通+TGV动车组，德国西门子+ICE1型动车组，意大利AGV动车组，奥地利Railjet动车组等。这些通用设计化的高速列车有一些共通之处：

1.客室门通用化

加宽宽度满足轮椅通行尺寸、降低车厢门高度便于轮椅上下等，体现安全、省力的原则。

通用设计客室门

2.客室内部通用化

座椅采用可折叠设计，在没有轮椅乘客乘车的情况下同样可以供健康乘客使用，部分设有自行车停放处和儿童放映区域，可以满足各类群体乘车需求。

TGV列车 客室内部 可折叠设计座椅

3.全人群厕所

厕所门锁多采用电动设计以方便轮椅使用者对其进行开关；内部面积偏大，保证包括轮椅使用者在内的所有人群有充足的活动空间；内设安全扶杆、婴儿护理台、通用坐便器、紧急呼叫装置等，且大都采用折叠设计，在兼顾全人群使用的同时有效节省空间。

Railjet列车 全人群厕所

图片来源：Europe-train-lab，Oebb，Shutterstock

04

结语

无论是无障碍设计还是通用设计，其愿景都是为人们提供更为公平、安全和舒适的生活环境。我国在这方面的发展与建设虽然起步较晚，但已经在快速、有序地推进。研究、借鉴与学习国外的相关经验，并结合我国实际情况进行发展，将成为未来我国无障碍与通用设计环境打造的有力基石。

供稿 | 刘奕彤

排版 | 刘奕彤

校核 | 王婷 刘奕彤

审定 | 郭继孚

运营支持 | 北京交通发展研究院

参考文献

[1]李京擘.从无障碍设计到通用设计[J].艺术评论,2014(09):143-146.

[2] Mace R. Universal design: Barrier free environments for everyone[J]. Designers West, 1985, 33(1): 147-152.

[3]PREISER, W. F. E., & OSTROFF, E. Universal design handbook. New York, McGraw-Hill. 2001.

[4]Mace R. The Center for Universal Design. https://projects.ncsu.edu/ncsu/design/cud/about_ud/about_ud.htm

[5]The Principles of Universal Design. The Center for Universal Design. 1997. https://projects.ncsu.edu/ncsu/design/cud/about_ud/udprinciplestext.htm#top

[6]残疾人权利公约. 联合国. 2006

[7]汪晓春,焉琛,陈睿博. 无障碍设计、通用设计与包容性设计的比较研究[A]. 同济大学、湖南科技大学、国家社科重大项目《中华工匠文化体系及其传承创新研究》课题组.中国设计理论与技术创新学术研讨会——第四届中国设计理论暨第四届全国“中国工匠”培育高端论坛论文集[C].同济大学、湖南科技大学、国家社科重大项目《中华工匠文化体系及其传承创新研究》课题组: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2020:9.

[8]杨思佳.论无障碍设计与通用设计的关系[J].中国民族博览,2018(05):178-179.

[9]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ity Transportation Officials. Transit Street Design Guide·Universal Design Elements. 2015. https://nacto.org/publication/transit-street-design-guide/stations-stops/stop-design-factors/universal-design-elements/

[10]American Society of Landscape Architects. UNIVERSAL DESIGN: STREETS. https://www.asla.org/universalstreets.aspx

[11] 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ity Transportation Officials. Bell Street Park Shared Street, Seattle. https://nacto.org/case-study/bell-street-park-seattle/

[12]刘建军,巩彦孜,孙彪.中国高速列车客室通用设计研究现状综述[J].设计,2021,34(09):8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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