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日本之文化心态
—— 读 新 渡 户 的 《 武 士 道 》
作 为 一 衣 带 水 的 邻 邦 ， 日 本 经 济 崛 起 之 速 确 实 令 人 惊 叹 。 正 是 这 个 小 小 的 岛 国 ， 曾 在 亚 洲 众 多 国 家 的 历 史 上 留 下 屈 辱 的 伤 疤 。 是 什 么 力 量 支 撑 它 在 世 界 舞 台 上 扮 演 举 足 轻 重 的 角 色 ？ 又 是 什 么 使 其 好 战 黩 武 ？ 在 新 渡 户 的 《 武 士 道 》 一 书 中 ， 我 们 试 图 寻 找 答 案 。
武 士 是 日 本 民 族 的 偶 像 ， 武 士 道 完 成 了 日 本 道 德 精 神 的 确 立 ， 虽 然 它 于 1870 年 形 式 上 寿 终 正 寝 ， 但 其 对 国 民 文 化 与 性 格 的 影 响 却 根 深 蒂 固 。 武 士 制 度 中 内 敛 、 不 张 扬 、 恪 守 礼 节 、 处 变 不 惊 的 特 点 ， 都 带 有 明 显 的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的 烙 印 。 这 似 乎 与 人 们 所 熟 知 的 武 士 冷 酷 、 喋 血 成 性 的 形 象 相 悖 。
但 事 实 确 实 如 此 ， 儒 家 文 化 对 日 本 伦 理 道 德 的 影 响 深 远 。 在 1879 年 的 《 教 学 大 旨 》 中 明 文 规 定 ： “ 道 德 之 学 以 孔 子 为 准 。 ” 但 日 本 人 所 诠 释 的 儒 家 思 想 更 多 发 展 的 是 阳 明 学 派 。 在 江 户 时 代 后 期 ， 一 些 儒 学 家 便 把 王 阳 明 的 “ 心 学 ” 作 为 “ 尊 王 ” 、 “ 倒 幕 ” 的 理 论 武 器 。 凡 事 遵 从 自 己 的 内 心 ， “ 心 外 无 物 ” ， 行 动 随 心 而 至 。 武 士 道 及 一 切 建 立 在 军 事 基 础 上 的 伦 理 体 系 ， 过 分 浸 淫 于 人 天 性 中 示 强 、 崇 武 、 好 斗 的 成 分 ， 却 忽 视 了 孔 子 所 赞 同 “ 仁 者 爱 人 ” 的 人 性 ， 以 致 发 展 到 军 国 主 义 。 因 此 ， 从 某 种 意 义 上 说 ， 儒 教 一 度 成 为 他 们 美 化 侵 略 战 争 和 实 现 “ 国 际 亲 善 ” 的 文 化 工 具 。 有 盐 谷 温 1937年 在 题 为 《 皇 军 保 定 入 城 三 日 》 诗 中 写 道 ： “ 有 武 修 文 宣 德 化 ， 复 兴 孔 教 致 升 平 ” ， 即 为 明 证 。
黑 格 尔 在 《 历 史 哲 学 》 中 批 评 封 建 社 会 臣 下 的 忠 诚 是 忠 于 某 个 君 主 而 非 对 国 家 的 义 务 。 因 此 ， 忠 诚 不 过 是 一 种 捆 缚 性 的 关 系 ， 建 立 在 不 合 理 原 则之 上 。 但 实 际 上 ， 在 日 本 ， 第 一 位 的 美 德 就 是 对 君 主 的 忠 心 。 日 本 国 民 对 君 权 的 感 情 ， 就 像 对 自 己 的 父 亲 。 父 权 统 治 下 没 有 被 奴 役 的 压 迫 感 ， 阶 级 矛 盾 也 由 此 得 到 缓 和 。 这 就 不 难 理 解 在 二 战 中 ， 为 什 么 天 皇 一 声 号 令 ， 举 国 妇 孺 皆 兵 ； 一 闻 战 败 ， 许 多 军 人 剖 腹 自 裁 。 司 各 特 这 样 形 容 爱 国 心 ： “ 它 是 最 美 的 ， 但 同 时 也 是 最 可 疑 的 ， 它 是 许 多 卑 鄙 感 情 的 假 面 具 。 ” 日 本 人 的 爱 国 ， 如 果 没 有 正 义 力 量 的 引 导 ， 将 成 为 黩 武 者 遁 词 的 渊 蔽 。
日 本 文 化 中 没 有 “ 罪 恶 感 ” 的 意 识 ， 只 有 “ 耻 辱 感 ” 的 意 识 。 大 和 民 族 自 尊 心 极 强 ， 他 们 绝 不 能 容 忍 被 视 为 劣 等 民 族 。 这 种 强 烈 的 意 识 成 为 日本 近 代 效 法 欧 美 的 强 大 动 力 。 明 治 维 新 倡 导 “ 西 学 为 体 ， 儒 学 为 用 ” ， 政 府 把 儒 学 伦 理 道 德 观 念 与 近 代 欧 美 文 化 结 合 ， 形 成 了 家 庭 主 义 的 君 主 立 宪 制 ， 乃 至 家 族 式 的 企 业 集 团 。 在 西 方 民 主 思 潮 涌 入 日 本 时 ， 泥 沙 俱 下 。 马 基 雅 维 利 携 带 他 的 “ 手 段 说 ” 闯 入 ， 他 告 诉 日 本 国 民 ：为 了 达 到 政 治 目 的 ， 可 以 不 择 手 段 。 接 受 了 这 种 论 断 的 日 本 人 便 意 欲 在 文 化 体 系 上 “ 脱 亚 入 欧 ” ， 在 对 待 二 战 的 态 度 上 ， 便 只 承 认 失 败 而 拒 绝 认 罪 。
总 之 ， 日 本 的 文 化 心 态 中 ， 哲 学 上 缺 乏 理 性 传 统 ， 武 士 道 使 国 民 呈 现 病 态 的 自 尊 ， 在 吸 收 儒 家 思 想 与 西 方 民 主 思 想 过 程 中 ， 盲 目 追 逐 武 力 、 手 段、 荣 誉 和 个 人 主 义 ， 而 在 精 神 上 呈 现 出 自 我 分 裂 ； 加 之 集 权 的 主 人 道 德 ， 使 得 日 本 文 化 心 态 呈 现 出 很 大 的 缺 口 。
正 如 新 渡 户 所 言 ： “ 一 部 世 界 史 最 终 证 明 的 是 ， 温 和 的 人 最 终 成 为 大 地 的 主 人 ， 而 出 卖 和 平 的 人 ， 赞 同 侵 略 的 人 ， 站 在 好 战 立 场 上 的 人 ， 终 归 做 的 是 赔 本 买 卖 。 ”
我 们 期 待 缺 口 的 填 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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